2016年3月11日 星期五

未命名小說第一章 PART5

邵洋試著說服道餘把頭埋進水裡,可試了許多次總不成,總是在接近水面時,道餘就突然變得呼吸急促、神情慌張,讓邵洋得不斷安撫他的情緒。「告訴我,你為什麼害怕,好嗎?」但道餘只是一個勁地搖著頭,瑟縮著不發一語。

「道餘,看著我的眼睛,」邵洋突然說道,雙手捧住道餘的臉頰,讓他不由自主地直視邵洋,「什麼都別想,只要記得視線跟我的眼睛保持同樣高度,別閉上。」他帶著道餘慢慢放低身子,逐漸靠近水面,「現在吸一口氣,憋住。」然後兩人同時沉入水中。

水波盪漾,道餘望著那雙定定看著自己的眼,那眼中閃動著熱情而堅定的光芒,兩頰傳來厚實而溫暖的觸感。「成功了!」邵洋突然把他帶出水面,高興地大喊,「我就知道你可以的!」

在邵洋的訓練下,道餘泳技進步神速,其實他手長腳長,加上假日充當父親跟車助手鍛鍊出的結實身材與肺活量,根本是當游泳選手的上等料。然而練習了好一陣子有個關卡總過不去,那就是「換氣」,因為一開始道餘學的就是自由式,如果學不會換氣想游到50公尺,實在不容易,而現在改學「抬頭蛙」,恐怕也來不及趕上期末測驗了。此時邵洋突然有了個念頭,「以去年全中運來說,高中男子組50公尺自由式決賽成績大概在24秒到25秒之間。雖然你才初學,但身型修長、肺活量也夠,我在想如果你一踢腳離開起點,就全力向前拉長潛游的距離,水裡阻力比水面小,說不定有機會30秒內不換氣游完50公尺。要不要試試?」

道餘覺得邵洋簡直異想天開,這麼離譜的點子虧他想得到!不過看著他像撒歡小狗般拚命「盧」,興奮地嚷著「好~啦~!我跟你一塊兒練嘛!」心想反正也沒其他法子,就死馬當活馬醫吧!

可實際練習時,兩人才發現難度比想像中高,如果不動光憋氣撐上30秒、1分鐘沒太大問題,一旦游動起來,對初學游泳的道餘來說能撐到20秒就有些吃力了。不過邵洋還是一直熱情地鼓勵他,還故意與他約定兩人比賽看誰撐得久,輸的人要接受的懲罰是⋯⋯背著贏的人沿著泳池跑一圈!

剛開始每次輸的人當然都是道餘,看著邵洋躍躍欲試直想跳他背上的模樣,忍不住暗罵自己犯蠢自願被推坑!「你很重耶!」「別抱怨,願賭服輸⋯⋯,誒?不可以想要故意把我摔下來喔!」道餘念頭才剛浮現就被猜個正著,只好認命地準備開始跑,「等一下跑的時候不用快,但是要專注調整呼吸,知道嗎?」邵洋說。

雖然進度不是太快,但是道餘憋著氣游出的距離確實慢慢增加了。幾次下來,居然跟邵洋不相上下,甚至偶爾還贏過他。邵洋倒也乾脆,一把直接背起道餘開玩笑說:「反正都新娘抱了,不差這一次,老婆我們回家囉!」氣得道餘直罵他貧嘴。

這天訓練差不多到尾聲,倆人說好再游一趟就回家休息。一出發道餘就感覺自己潛泳的距離比以前遠得多,於是一浮出水面便拚了命向前游,直到指尖傳來碰觸牆面的觸感。「我辦到了!」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邵洋朝他衝過來,在水裡抱著他又叫又跳像瘋了一樣,「好樣的!你果然是『秋刀魚』,我就知道你做得到,太棒了!」他一時無法反應,只能望著邵洋傻笑。

在喜不自勝的高亢情緒中,邵洋突然抱緊道餘給了他一個深深的吻。道餘頓時腦中一片空白,不知過了多久才用力推開邵洋,轉身上岸,匆匆換了衣服收拾東西離開。邵洋沒有追上來。

邵洋不只那一夜沒追上來,接下來幾天也完全消失,似乎根本沒來上課。道餘隔了兩天還是去了游泳池,但放學後的泳池空無一人。很快到了期末測驗,道餘心想他還是會出現吧!畢竟倆人曾經一起那麼努力啊!即使從此不再交集,他想在邵洋面前完成最後的測驗,算是為彼此的友誼畫下最後句點。

同學們紛紛游完,多數都順利過關,但也有少數體力不繼或不會換氣嗆了水在中途停下來,引發一片婉惜或訕笑。「下一個,邱道餘。」輪到我了,道餘往四周觀望了一圈,還是沒看到想見的人,只有瀚聲與幾個同學拉開了一張大海報,畫的正是那張小紙條的放大版,扯著喉嚨大聲為他打氣。他輕輕向瀚聲點頭示意,下水就準備位置。

期末測驗並不計時,只要游完50公尺就算及格,道餘深吸一口氣入水,弓身踢腳出發,眾人的加油聲隨即隱去,這世界只剩下自己。潛泳的距離還算理想,但浮上水面後往前奮力游去,氣卻有點接不上來。「加油!你可以的!」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竄入耳朵,他拚命地抬臂划水、擺動雙腳,「我一定要完成這個測驗,這是我們倆人的約定!」終於他感覺到自己觸到了池壁,到了!我完成了!

道餘攀著池邊大口喘氣,一時竟上不了岸,只能用眼睛急切找尋著邵洋,可哪兒有他的身影呢?瀚聲及其他同學興奮地衝過來,拉他上岸開心地摸著他的頭,「被騙了,原來你這麼厲害!」道餘朝著瀚聲笑了笑,眼神裡卻滿是落寞。


蟬聲唧唧,結束了這個倆人初識的學期,迎來了高中生活最後一個暑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