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命名小說第一章 PART5

邵洋試著說服道餘把頭埋進水裡，可試了許多次總不成，總是在接近水面時，道餘就突然變得呼吸急促、神情慌張，讓邵洋得不斷安撫他的情緒。「告訴我，你為什麼害怕，好嗎？」但道餘只是一個勁地搖著頭，瑟縮著不發一語。

「道餘，看著我的眼睛，」邵洋突然說道，雙手捧住道餘的臉頰，讓他不由自主地直視邵洋，「什麼都別想，只要記得視線跟我的眼睛保持同樣高度，別閉上。」他帶著道餘慢慢放低身子，逐漸靠近水面，「現在吸一口氣，憋住。」然後兩人同時沉入水中。

水波盪漾，道餘望著那雙定定看著自己的眼，那眼中閃動著熱情而堅定的光芒，兩頰傳來厚實而溫暖的觸感。「成功了！」邵洋突然把他帶出水面，高興地大喊，「我就知道你可以的！」

在邵洋的訓練下，道餘泳技進步神速，其實他手長腳長，加上假日充當父親跟車助手鍛鍊出的結實身材與肺活量，根本是當游泳選手的上等料。然而練習了好一陣子有個關卡總過不去，那就是「換氣」，因為一開始道餘學的就是自由式，如果學不會換氣想游到50公尺，實在不容易，而現在改學「抬頭蛙」，恐怕也來不及趕上期末測驗了。此時邵洋突然有了個念頭，「以去年全中運來說，高中男子組50公尺自由式決賽成績大概在24秒到25秒之間。雖然你才初學，但身型修長、肺活量也夠，我在想如果你一踢腳離開起點，就全力向前拉長潛游的距離，水裡阻力比水面小，說不定有機會30秒內不換氣游完50公尺。要不要試試？」

道餘覺得邵洋簡直異想天開，這麼離譜的點子虧他想得到！不過看著他像撒歡小狗般拚命「盧」，興奮地嚷著「好～啦～！我跟你一塊兒練嘛！」心想反正也沒其他法子，就死馬當活馬醫吧！

可實際練習時，兩人才發現難度比想像中高，如果不動光憋氣撐上30秒、1分鐘沒太大問題，一旦游動起來，對初學游泳的道餘來說能撐到20秒就有些吃力了。不過邵洋還是一直熱情地鼓勵他，還故意與他約定兩人比賽看誰撐得久，輸的人要接受的懲罰是⋯⋯背著贏的人沿著泳池跑一圈！

剛開始每次輸的人當然都是道餘，看著邵洋躍躍欲試直想跳他背上的模樣，忍不住暗罵自己犯蠢自願被推坑！「你很重耶！」「別抱怨，願賭服輸⋯⋯，誒？不可以想要故意把我摔下來喔！」道餘念頭才剛浮現就被猜個正著，只好認命地準備開始跑，「等一下跑的時候不用快，但是要專注調整呼吸，知道嗎？」邵洋說。

雖然進度不是太快，但是道餘憋著氣游出的距離確實慢慢增加了。幾次下來，居然跟邵洋不相上下，甚至偶爾還贏過他。邵洋倒也乾脆，一把直接背起道餘開玩笑說：「反正都新娘抱了，不差這一次，老婆我們回家囉！」氣得道餘直罵他貧嘴。

這天訓練差不多到尾聲，倆人說好再游一趟就回家休息。一出發道餘就感覺自己潛泳的距離比以前遠得多，於是一浮出水面便拚了命向前游，直到指尖傳來碰觸牆面的觸感。「我辦到了！」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邵洋朝他衝過來，在水裡抱著他又叫又跳像瘋了一樣，「好樣的！你果然是『秋刀魚』，我就知道你做得到，太棒了！」他一時無法反應，只能望著邵洋傻笑。

在喜不自勝的高亢情緒中，邵洋突然抱緊道餘給了他一個深深的吻。道餘頓時腦中一片空白，不知過了多久才用力推開邵洋，轉身上岸，匆匆換了衣服收拾東西離開。邵洋沒有追上來。

邵洋不只那一夜沒追上來，接下來幾天也完全消失，似乎根本沒來上課。道餘隔了兩天還是去了游泳池，但放學後的泳池空無一人。很快到了期末測驗，道餘心想他還是會出現吧！畢竟倆人曾經一起那麼努力啊！即使從此不再交集，他想在邵洋面前完成最後的測驗，算是為彼此的友誼畫下最後句點。

同學們紛紛游完，多數都順利過關，但也有少數體力不繼或不會換氣嗆了水在中途停下來，引發一片婉惜或訕笑。「下一個，邱道餘。」輪到我了，道餘往四周觀望了一圈，還是沒看到想見的人，只有瀚聲與幾個同學拉開了一張大海報，畫的正是那張小紙條的放大版，扯著喉嚨大聲為他打氣。他輕輕向瀚聲點頭示意，下水就準備位置。

期末測驗並不計時，只要游完50公尺就算及格，道餘深吸一口氣入水，弓身踢腳出發，眾人的加油聲隨即隱去，這世界只剩下自己。潛泳的距離還算理想，但浮上水面後往前奮力游去，氣卻有點接不上來。「加油！你可以的！」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竄入耳朵，他拚命地抬臂划水、擺動雙腳，「我一定要完成這個測驗，這是我們倆人的約定！」終於他感覺到自己觸到了池壁，到了！我完成了！

道餘攀著池邊大口喘氣，一時竟上不了岸，只能用眼睛急切找尋著邵洋，可哪兒有他的身影呢？瀚聲及其他同學興奮地衝過來，拉他上岸開心地摸著他的頭，「被騙了，原來你這麼厲害！」道餘朝著瀚聲笑了笑，眼神裡卻滿是落寞。

蟬聲唧唧，結束了這個倆人初識的學期，迎來了高中生活最後一個暑假。

未命名小說第一章PART4

整理完休息室離開游泳池，道餘連忙趕往公車站。這所學校除了以學生能讀能玩出名，位於市郊小丘上的校園景色優美也是一絕，但壞處就是入夜後公車班次極少，往往錯過了就得再等一個鐘頭。對多數同學來說不算困擾，反正唸得起這所貴族學校的家境都不差，上學、放學時刻校門口接送的車流簡直可比名車大展。但可就苦了像道餘這樣的孩子，有時等不到車徒步走半個多小時下山到市區轉車，也是常有的事。

看了時刻表，顯然前一班車才剛走，道餘開始盤算著要等下一班車還是乾脆走下山，突然一輛150機車停在他面前，「上來，我載你回家。」邵洋拉起全罩式安全帽的擋風鏡說道。「謝了，我坐公車。」「這個時間沒車了，我載你比較快。放心，我滿十八歲有駕照了。」邵洋邊說邊把另一頂安全帽抛向道餘，完全不給他拒絕的機會。在沒更好的選擇下，也就接受了，不過他還是堅持邵洋載他下山就好。邵洋倒也無所謂，到了市區道餘把安全帽還給他輕聲道謝，邵洋簡單揮個手當作回應，然後帥氣地轉過街角，離開了他的視線。

回到家，父親今晚又是跑夜車，做好了「爸味」晚餐放在冰箱裡，還特別留紙條說是買了他最愛的草莓當做獎勵，叮嚀他記得洗來吃。不過道餘一時還不覺得餓，拿出邵洋送他的泳褲放入水盆輕輕搓洗，邊想著今天泳池裡發生的種種。怎麼回事呢？雖然他還是怕，但當邵洋靠在身邊握緊了手，竟給了他從沒有過的安全感。想著想著道餘發了呆，只剩下忘了關上的水龍頭泊泊的流水聲。

一早進教室，立刻引來許多注目的眼光，想必大家還猜想著昨天放學後發生了什麼事。道餘裝做視而不見，快步走到座位拿出課本溫習，今天有兩科要小考呢！眾人見沒啥搞頭，也就紛紛安靜下來開始讀書，畢竟是所高素質的學校，偶爾風花雪月聊點小八卦還蠻有趣的，若影響了成績可不太好。

中午邵洋沒再出現，倒是班上同學憋了一上午的好奇終於忍不住。「昨天邵洋來找你有什麼事啊？」開口的是陳曦，一個人如其名有著破曉時分清透感的女孩，成績在班上也是數一數二，還有好事同學把他倆湊對兒稱做班上的金童玉女。事實上高一時確實交往過一陣子，也就只是一起讀書吃飯，在無人處牽牽手吻過對方，低調得很。只是陳曦是上市公司CEO的掌上明珠，生活背景與觀念與邱道餘實在相差太遠，不知不覺倆人的感情也就淡了，雖然沒正式提出分手，也就保持著好友般的關係互相關心，但一些較親密的行為是再也沒發生了。

「沒什麼，我不會游泳，他教我。」陳曦是少數知道他不會游泳的人，雖然她還不清楚原因。「原來如此，其實我也可以教你啊！不過讓女生教男生游泳，你會覺得彆扭吧！那就先預祝你期末測驗順利過關囉！邵洋的運動細胞那麼厲害，你也不差，應該沒問題的。」陳曦抛下個鼓勵的笑容，轉身走了。看來這事在陳曦眼中並不覺得有啥特別，況且她不是個碎嘴的人，不會到處嚷嚷。其實就算讓其他人知道了也沒什麼，不會游泳他並不覺得丟臉，只是也用不著昭告天下罷了。

或許是陳曦向同學轉述了什麼，午休過後道餘明顯感受到同學們不再關心他的事，只有好友梁瀚聲傳了個紙條過來，上面簡單寫了「加油！」還畫了個奮力向前游的小人兒，讓他很窩心。瀚聲跟他國小開始就是同學，家裡是國學世家，但瀚聲從小就對動漫有高度興趣，也畫得一手好漫畫。幸好父母還算開明，並沒有特別限制他的發展，於是國中開始他就發表自己的同人誌作品，現在雖然只是高中生，卻已經在動漫圈裡小有名氣。說起來道餘會來讀這所貴族中學，也是因為梁伯父給邱爸的建議，以及瀚聲在一旁的不斷鼓吹。

「謝了！哥兒們！」道餘在心裡輕輕說著。

未命名小說第一章PART3

既然睡不著，道餘乾脆起床做早餐。五歲那年發生那件事之後，就只剩父親和自己相依為命，家裡雖然名義上開了貨運行，可實際上只有一台貨車，接單、跑車都由邱爸一手包辦，忙得不可開交，有時還得跑夜車，所以已經很習慣由自己負責大多數的家務，假日也會跟車當助手，畢竟父親年紀越來越大，搬太多重物實在吃不消。

「爸早！」「今天這麼早起啊？連早餐都做好了呢！」碰到跑夜車的日子，道餘起床時邱爸才剛入睡補眠，因此多半他只做好午餐放入冰箱，這樣父親起床就可以直接熱了吃，像今天這樣連早餐都做了還是頭一遭。邱爸端起剛做好的熱粥喝了一口，滿足地歎了一口氣，這是屬於父子倆人的小小幸福。

「道餘，你的菜越做越好了，以後我做的怕你都不吃了。」「沒這回事，爸，您做的菜有一種『爸味』，那可是獨一無二別無分號的！」道餘笑著說。「學校最近還好嗎？功課跟得上嗎？爸爸只有國中畢業，幫不上你的忙，我聽說很多高中生都去補習，如果需要你就跟我說，錢的事情不用擔心，爸爸會想辦法。」「我的功課您別擔心，沒問題的，上個禮拜期中考我又拿了全校第一呢！」「我就知道我的兒子不會讓我漏氣，這樣再辛苦也值得了。」

父親進房休息後，也差不多到了該上學的時間。望著邱爸微白的雙鬢，道餘決定把自己的煩惱藏在心裡，不再讓父親增加困擾了。

早上幾堂課都是重點科目，加上檢討期中考試卷，就連道餘都略感吃不消，也無暇再去想邵洋及特訓的事。中午吃過飯才想趴桌上休息一下，就聽見班上女生突然興奮地竊竊私語，接著有人大喊：「邱道餘，外找！」

道餘走出教室，找他的竟然是邵洋。「我來提醒你不要忘記放學後來特訓！」「學校游泳池放學後不開放！」「不用擔心，我跟老師說好了，老師說只要自己注意安全，使用完休息室整理乾淨就可以。」「今天沒有游泳課，我沒帶泳褲。」「我就知道你會忘記，所以我幫你準備好了喔！」邵洋笑著拿出一條跟他自己平常穿的、同款同色的泳褲，「我們兩個身材差不多，你應該可以穿。放心，這條是新的，不是我穿過的。」

從邵洋一出現，就有不少同學擠在窗戶邊，探頭探腦看著兩人的互動，等到邵洋拿出泳褲更是忍不住驚呼，搞得道餘尷尬不已，連忙搶下邵洋手上的泳褲趕他離開，忽略眾人眼光轉身回到座位直接趴下，耳邊還依稀聽到邵洋邊走邊喊「放學後不要忘囉！」只能在心裡暗暗開罵。

到了放學時道餘急忙收拾包包，在眾人好奇打量下快步走出教室。來到位在操場一側的游泳池，門口只開了盞昏黃的燈，讓他有些怯步。「邵洋，你在嗎？」他向裡頭喊著卻沒回應，只能咬著牙走了進去。休息室倒是一片明亮，只是少了平常上課時學生的嬉鬧聲，此刻異常的安靜。

「你動作好慢喔！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。」拿著泳褲正想著到底要不要換上，突然聽到邵洋的聲音，只見濕漉漉的他正從通往泳池的入口走了進來，看來已經下過水了。「我是來把泳褲還給你的，謝謝你的好意，但我不打算接受。」「你可以拒絕我的好意，」邵洋直接往長凳一坐，平靜地直視著道餘，「但你應該為了自己多想想。你知道的，如果期末測驗沒過，你這學期的體育成績肯定不及格，那麼明年的學雜費免除還有獎學金，大概就拿不到了。」邵洋起身又往泳池走去，「換好泳褲就上來吧！我等你。」

換了裝走到池邊，初夏傍晚的風還有些涼意。「下來，別怕。」邵洋從池裡看著道餘，眼神有種不容分說的堅定。慢慢地下水，池水比想像中溫暖，但他還是忍不住直發抖。「冷嗎？看你抖的。」邵洋溫柔地問著。道餘搖頭，「我怕水。」「那我們今天什麼都不做，泡泡水就好。別怕，有我在。」邵洋將道餘拉近自己，肩併肩靠著池畔，左手緊緊握著道餘的右手。

這瞬間，道餘突然放鬆了。

夜色初上，剛探頭的月光，靜靜照著池畔兩個緊靠的影子。

未命名小說第一章PART2

這個下午，道餘上課一直心不在焉，「到底要不要赴約呢？不對！那根本不是什麼約，我又沒有答應。」他反覆想著，連老師叫他名字都沒聽見。「難得喔！全班最乖的學生居然也會有上課不專心的時候，看來我的教學方法要做一點調整，免得你們全都睡著了！」一向頗受學生歡迎的女老師笑著說，道餘大窘，連忙提醒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，先好好上課再說。

終於挨到了放學，道餘背著包踢著腳走到籃球場，場上邵洋早已跟其他人鬥起牛，看到道餘也只是向他拋個眼神絲毫沒有下場的意思。他只好在場邊找了地方坐下，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。正當感到無聊想走人，邵洋突然跑過來，「欸！要不要跟我『尬』一場？」「不要！」道餘沒好氣地回答，邵洋竟使出激將法，「你怕輸給我齁！這樣啦，我讓你三球！」

「『尬』就『尬』，誰怕誰？！」禁不起激的道餘站起身來，游泳或許不行，打球他可也有兩下子，一場全校「文」「武」狀元的籃球大戰即將展開，可惜是臨時起意沒事先宣傳，要不恐怕場邊早擠滿愛慕粉絲跟看熱鬧的人了。

猜拳結果，邵洋持球先攻，憑著技巧閃過道餘的防守很快上籃得分，還朝他咧嘴一笑故作挑釁。但或許因為輕敵，第二球竟被道餘成功抄截扳回一城，接著第三球道餘又是一記神準外線反而取得領先。這下邵洋的眼神認真了，場上溫度頓時升高，雙方激烈拉踞互不相讓。一陣廝殺之後，邵洋還是險勝，不過也讓他對道餘刮目相看。

兩人在學校旁的冰店找了張空桌坐下，邵洋脫了制服只穿背心還是直喊熱，冰一送來便迫不及待吃了起來。「看不出來你打球這麼厲害，我還以為你是個只會讀書的書呆子。」同樣埋頭吃冰的道餘一聽連頭都懶得抬，只給了邵洋一個白眼，讓他忍不住大笑。

「對了，一直沒有自我介紹，我叫邵洋，海洋的洋。」「我知道。」「哇！原來我那麼有名喔！」道餘忍不住又給了個白眼。「禮尚往來，你也應該告訴我名字吧？」「邱道餘。」「秋刀魚？那你應該很會游泳啊？」這下道餘可不只給白眼了，他氣呼呼地抬起頭來，迎來的又是那一雙小狗般的無辜笑眼。

「我開玩笑的啦！不要生氣啦！」很奇怪，明明很生氣，看到那雙眼睛又發作不了，只好把盤子一推，反過來對自己生悶氣。「你不吃了嗎？」邵洋指著道餘的那盤冰，「那我吃掉囉！浪費了怪可惜的。」「哇！好甜喔！怎麼你這盤特別甜，老闆娘看到帥哥偏心喔！還是因為人帥連口水都是甜的？」一連串故作討好的裝瘋賣傻，這下道餘真的不知該氣還該笑了。

「說真的，學期都過一半了，你還不會游泳，那期末測驗怎麼辦？」「我也不知道。」邵洋說中了道餘心中的煩惱。「這樣吧！從明天開始放學後我幫你特訓，保證期末一定過關！時間不早我要回家了，就這樣說定囉！明天見！」又是抛出一個不容推辭的約定然後閃人，留下還來不及反應的道餘滿臉傻眼。

這一夜，道餘難以入眠， 邵洋是十七歲的他從沒碰到過的，霸道、自以為是，卻同時善良而溫暖，令人不忍責難或拒絕。他想著邵洋的「游泳特訓」，可邵洋卻不知他心裡巨大的黑暗，那雙澄澈的眼睛能帶著自己走出闇室嗎？想著想著竟已經是破曉時分。他決定不理會那個約定，甚至，不再理會邵洋。

未命名小說第一章PART1

邱道餘望著那一汪淡藍色的水波，煩惱著該怎麼度過這一節⋯⋯不，是這整學期的體育課。

這是一所本市頗負盛名的私立高中，向來以「能讀能玩」為號召，學生不僅個個學業優異，社團活動、藝能競賽也是一把罩，當然收費也是一等一的貴。其實以家裡的收入是供不起的，可道餘也夠爭氣，憑著國中的好成績，硬是拿到三年學雜費全免外加獎學金的入學資格，還記得接到通知那天老爸特地買了一大串鞭炮來放，笑得嘴都閤不攏了。

既然標榜「能讀能玩」，除了學科以外，音樂、美術、體育⋯⋯等科目可也都扎扎實實地上，一點都不馬虎，這倒難不倒他，甚至可以說有點開心，畢竟能在沉重的課業壓力之外有些調劑是好的。唯獨有一點讓他擔心，入學那天學生手冊上明白寫著，本校將安排所有學生利用體育課接受一學期的泳訓，並於期末進行50公尺游泳測驗⋯⋯。

他怕水，更明確的說，在五歲時發生那件事之後，不管是河岸、池塘、海邊，只要接近大片的水面他就心生恐懼，不自覺地發抖，幸好三個學期過去都沒碰上游泳課。在課業上一如以往的優異加上俊俏有禮，讓邱道餘很快變成全校皆知的紅人，甚至被稱為「校草」，只是誰也不知道，這個走過一年級教室會引起學妹臉紅尖叫的帥小子，藏著一個祕密。

該碰上的還是躲不掉，高二下學期終於輪到他的班上游泳課，授課的據說還是位有國家代表隊資格的年輕教練。或許因為大多數同學早就學會游泳了，除了剛開始先在岸上練習一些基本動作外，後來上課老師盯著做完熱身、下水後，便放牛吃草讓大家自己練習，而道餘也總在老師轉身後便急忙偷溜上岸，然後怔怔發楞看著其他人在水裡嬉鬧。

其中有個身影特別引他注意，總是穿著一件深藍色的泳褲，大方秀出一身古銅色的漂亮肌肉及高超泳技，那是這學校的另一棵「草」，邵洋。如果說邱道餘是文狀元，那邵洋毫無疑問就是武狀元，不論游泳、田徑或球類運動總是名列前矛，高大帥氣的外形更讓他加分不少。奇怪的是雖然他在校內比賽成績斐然，卻從不參加校外的比賽。當然道餘並不在意這些，不同班的兩人其實也沒什麼機會打交道，只是看著邵洋在水裡恣意享受的姿態，讓他忍不住感到羨慕。

這一天，道餘一樣偷溜上岸坐著發呆，煩惱著期末測驗將屆不知如何才好。「怎麼不下水玩呢？」爽朗的聲音從頭上傳來，抬頭一看，迎來的竟是邵洋一臉笑意。「這是我的自由，不干你的事。」突如其來的搭訕加上心煩，讓道餘沒好氣地回應。可邵洋還不放過他，半推半拉地將他帶到池邊，腳一滑竟同時跌進水裡了。

道餘慌了，恐懼如池水迅速淹沒了他，掙扎著想要求救卻發不出一點聲音。正當意識逐漸模糊、身體直往池底墜去之際，突然有股力量將道餘撐出水面，抱起他直奔休息室。

躺在休息室長凳上的道餘悠悠醒來，睜開眼一張臉直逼眼前—而且是幾分鐘前差點兒害他死於非命那個人。他一驚急忙坐起身來，「哎喲！」額頭結實地撞個正著。倆人各自揉著額頭一陣尷尬，最後還是邵洋打破沉默，「我正在想，如果你再不醒，我就要幫你做人工呼吸了。」

「對不起，我不知道你不會游泳。」邵洋微笑著說，正想開口罵人的道餘看著邵洋，發現他竟有一雙小狗般的無辜眼神，頓時氣消了大半。「這樣吧！放學後我們在籃球場碰面，我請你吃東西算是賠罪，好嗎？」沒等道餘回答，邵洋轉身離開了休息室，只拋下一句，「就這樣說定囉！」留下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發生啥事的道餘。